十八般武艺闯潇湘——永州摩崖石刻田野考察记

2019年03月01日 22:18  国学院    0    收藏

离开永州来天津读研已1年有余,常常会因为生活里的一些细节勾起以前的记忆。在硕士研究生“古籍修复与出版”的专业课程中就开了一门“金石传拓”课,每每做工具,裁纸,上墨,揭纸都会想到那些曾经穿梭在潇湘寻碑拓碑的日子。回想大学做过最多的实践活动就是跟着张京华老师和他组织的国学读书会(今湖南科技学院国学院)外出拓碑,甚至当有人问起我们特长的时候,一无所长的我们还会低头答一句“打拓片”!犹记室友当时开玩笑说:“如果她不在学校,就是去打拓片了,不是去打拓片,那就是在去打拓片的路上…”               

 

在北方的冬日里常挂念潇水边的读书人,受国学院周平尚老师所托,写一点有关本科在永州拓碑的文字,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还记得第一次参加“国学读书会”外出实践考察活动便是去“澹岩”拓碑。

那是2014年秋天,张老师说:“我们去钻山洞,看石刻,你有兴趣一起来么?”不得不说,那时候不要说拓碑,连真正的石刻都没有见过,出于好奇,换上运动鞋就跟着去了,第一次去,做了简单的测量和裁纸工作,也自此开启了其他碑刻的考察之路。那也是第一次正式参与到张京华老师和他的摩崖石刻事业中,之所以称之为事业,我想这并不是简单的,一时兴起的活动。今天再回头看来时的路,张师走了十年有余,前日听闻张老师及其团队已经提出“摩崖文学”的概念,且在学界反响极好,可喜可贺。

要说考察耗时最长,规格最高,最难忘的一次考察,要数2015年暑期的月岩摩崖石刻考察。那个暑假的田野考察教授、博士、硕士强强联合,那会儿还在上大二的我为能加入这一周的考察活动而感到自豪。

我那会儿是团队里的裁纸主力兼摄影担当,偶尔也客串一下打拓片。私底下朋友们常调侃说:“不会打拓片的裁纸姑娘不是一个好的摄影师。”每次考察之前,张老师会根据每个人的情况和意愿给大家安排考察任务,有负责做前期准备工作的,有负责统筹的,有专门绘图测量的,有拍照的,甚至还有专门负责后勤的。

张老师常说:“野外田野考察每个环节都很重要,缺了你们任何一个都不行。”那时候还在四川大学读博士的彭敏师姐是整个团队的总调度,在华中师范大学读博士的汤军师兄是打拓片的主力,另外还有空降嘉宾——中山大学博士陈晨师姐,师姐与当时在中南大学读研究生的敖炼师兄拓遍了整个月岩3米以上几乎所有的石刻,圈粉无数,堪称行走在崖壁上的“蜘蛛侠”。同行的还有当时在深圳大学读研究生的陈微师姐、梁广兆和郭佳鹏师兄。除了陈晨师姐,所有的师兄师姐都是张老师的学生,很多都是从湖南科技学院毕业出去后,利用寒暑假的时间再回到本科学校,然后跟着张老师再投入到永州摩崖石刻田野考察当中。

张老师提议,大家便自发地从五湖四海出发然后汇聚在永州,不顾暑期炎热,跟着张老师在永州道县月岩的山里一呆就是一周,如今想想自己也身在其中,感觉很美好,现在很多师兄师姐都已经进入相应的工作单位,我想再说到这些话题,他们可能比我更有感触。

摩崖石刻田野考察,需要比较大的调度,相对灵活,每个人在完成自己工作量的同时,也会自发的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儿。在野外,基本上每个人都有两把刷子,练就了十八般武艺,什么测量、裁纸、拍照、打拓片、后勤统统不在话下。在月岩考察的一周里经常可以看到张老师搬着梯子在碎石头上下穿梭,哪里需要搬哪里,或者翻过铁栅栏去看碑,或者给爬到高处打拓片的同学扶着梯子,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中午结束一天的工作后,会在就近的农家吃顿便饭,张老师也会贴心的给我们加鸡蛋:“您家的土鸡蛋多给我们来几颗,下午我们才有力气干活儿。”

记得由于当时天气炎热,一天之内流了两次鼻血,给张老师吓的够呛,每隔一段时间张老师就给我递块西瓜要我吃了降降火,到后面直接不让我干活儿了,至今还责怪我那不争气的鼻子。

在月岩的最后一天,最是惊心动魄,提前买了票的我们一直在抢时间就为了拓其中最高的一副“太极岩”榜书。先是搭脚手架就搭了半天,整个石刻大概长2米,高约1米,看着爬上10米之上高空作业的师兄师姐们,张老师说:“我们有可能是400年来第一个上去拓的人。”田野考察中往往会遇到许多挑战和阻碍,但凡有一点将就都是错过。一周结束之后,共戡得宋、元、明、清、民国时期石刻共63通,且都在张老师的指导下,在国学院各位老师和同学的参与下,经过前后2年的时间,反复琢磨最后完成了所有石刻的释读和研究工作,最后形成《道州月岩摩崖石刻》一书,2017年由天津人民出版社正式出版,如今再看书中那些考察时留下的工作照,这样的经历真如陈微师姐所言:“一生之中,或许只此一次”。

每个真正参与到张老师组织的“永州摩崖石刻田野考察”中来的小伙伴,走到最后几乎都掌握了一套技能,跑得了后勤、做得了拓包、熬得了药水,选得了用纸,拍得了照片,绘得了图纸,打得了拓片还做的了研究。田野考察出发之前要准备好打拓片需要的工具,几乎所有的工具都是我们自己纯手工制作。因为我们几乎没有经费,每次都是张老师提议,我们自愿参与的活动,所以做拓包的布,基本上都是来自各家各户的纯棉的衣物。每次做拓包,张老师都会牺牲几件纯棉的白T裇,这十几年下来,也不知道张老师贡献了多少件纯棉的白色T裇,连起来是不是也可以绕永州好几圈了。

工具的制作完成后,配纸,选墨,熬制特制药水等也都必不可少。此外,张老师出门必带的风油精,还有创可贴、藿香正气水都在月岩考察的时候派上了大用场。到了之后的绘制石刻分布示意图,测量每块石刻的尺寸,拿到确切的尺寸之后交给裁纸小分队负责裁好相对应石刻的纸张,纸张裁好以后标注好尺寸,再由总调度将纸张送到专门负责打拓片的小伙伴手中,经过一轮清洗,上纸、上墨之后再由专门负责拍照的小伙伴拍下当时制作好但还未揭下的拓片照片,揭下以后再拍一张完整的照片,做好相应的编号工作之后一张拓片就制作好了。经过田野考察的训练,几乎每个人都先后做过测量、裁纸、拍照、拓碑这些工作。

但是张门田野考察法,并不仅仅止步于田野,更多的是以田野考察为基础,以拓片为对象,进行有关学术研究和学术训练,当然,和田野考察一样,所有的部分都是自愿的,就算要研究也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进行释读与整理研究工作,包括石刻的整理与编目,有的很自然的就形成一篇论文,有的考察活动最后也能以集体成果的形式出版发行,能让当时在我看来可能只是一个好玩儿的事情最后上升的一个学术研究的高度。不得不说,永州之摩崖石刻因遇见张京华老师而光彩熠熠。                

张老师其实有意识的在培养每个人的综合考察研究能力,不问出身,不论根抵,只要你身在其中,静的下来,终有所获。我一直记得,在国学读书会上张老师说过的一句话“我们这里没有老师和学生之分,只有年长的学者和年轻的学者”,对我们来说真是莫大的鼓励。摩崖石刻的研究领域相对比较小众,没有几个人真的愿意花费大的气力去啃这样一块硬骨头。

我们这些学生,在校时能有幸参与到张老组织的永州摩崖石刻和田野考察研究中,但是毕业后,我们又相继离开了,说到底,在这条路上一直孜孜不倦,锲而不舍地耕耘的仅此张老师一人而已。

有一次看张京华老师列举永州的摩崖石刻,扫了一眼自己去过的大体如朝阳岩、月岩、拙岩、澹岩、幽岩、狮子岩、阳华岩、九龙岩、寒亭暖谷、节孝亭、湘妃庙、老埠头等,竟已达10余处,全部去过一遍不说,有的甚至反复去过不止一遍。

有些石刻就只是在文献记载上看到过一个名字,知道一个大概的位置,张老师就会叫上我们,凭借着一股“小伙子”的干劲儿,带着我们访村穿巷,跋山涉水,披荆斩棘,像一个探险家一样不断的寻找,以另一种方式丰富了大学里的大多数周末。

像幽岩还有拙岩都是在山里头,水边上寻来的,那种激动和兴奋是跟在博物馆看碑刻,在图书馆看拓片的感受完全不一样。到了山里头,每每无路可走的时候,导航语音的那句:“您已偏离路线,请掉头”让人记忆犹新,在找石刻的路上可以不断地掉头,直走,再掉头,直到找到了为止,在永州摩崖石刻考察与研究这条路上,张老师应该是不会掉头了。

       

张老师作为一个外乡人,和永州摩崖石刻打了十年的交道,在寻找永州摩崖石刻的路上越走越远,张老师用脚下的每一步刻画着他心里的那副“永州摩崖石刻图”。不得不说,永州之摩崖石刻因遇张老师而熠熠生辉,张老师因遇永州摩崖石刻而更加痴迷……

有的时候还跟研究生同学说起那些年在永州拓过的石刻,也常想起那些一起拓碑的师友,怀念那些年一起在野外拓碑时冬日里烤过的地瓜,夏日里吃过的西瓜,还有那些年一起趟过的溪水,走过的稻田,钻过的山洞,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但又像是在昨天。时间或许没有在我的背包里增加什么物质性的东西,但是如果有人再说拓片,再说永州,再说摩崖石刻,我想我的内心是丰富的。

张老师曾经说我们只不过是永州摩崖石刻野外考察的“志愿者”,其实在我心里,他不光是“志愿者”,也是“守护者”,是“研究者”更是“传播者”,我们都是头号小粉丝。如果说张老师是一团光,那么我们就是聚集在他周围微微发亮的萤火虫,虽然力量有限,但确在张老师的鼓励下努力照亮自己,如有可能,也争取照亮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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